“太子妃,这是!”宫娥喊了起来,拾起宫锦上的匕首,正颜厉色的神情却带着冷蔑之意,奚落地瞥向旁边候着的碧云、素云等人:“你们东宫究竟是太松懈还是太混乱,竟让太子妃藏着匕首就寝。”
由于事出突然,别说碧云素云,就连慕容栩都没反应过来,看着宫娥手里的紫金匕首愣神,难道是、自己对刘珮的约定让她一时想不开,本就痛苦的心愈加绝望,遂带着利器准备自尽!慕容栩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,惊惶地看向刘璃,但刘璃却正视着屏门处的身影(玉石屏风,只可依稀看见朦胧的影子),仿佛是同常内官的较量。
“不关她们的事,是昨夜我将她们遣退,悄悄拿出来的。这匕首是家父的遗物,我想到今日去谒陵祭祖,心里追思愈深,遂带着它回忆父亲的慈爱与温暖。请问常内官,可以吗?”
“岂有此理。”常内官未答话,那位宫娥却抢先说道:“肃杀之气污了皇陵你可担待的起!”
“不会的。”刘璃走到宫娥面前,拔出匕首的柄,上面竟只剩寸许断刀,似残缺的冰屑,她清冷的眼神继续望着屏门:“常内官,我可以带着吗?”
“……罢了,你带着吧。”常内官沉默了一会,竟然同意了。
刘璃听闻,便即刻拿回宫娥手中的刀鞘,残刀回鞘,紫金幽幽的色泽照在她滢月般的脸颊上,眉心徒升一缕凛然之气,众人心里皆浮现起一句话:虎父无犬女。
敢情这位太子妃之前是利刃收鞘呢,现下才显露将门之风来,莫非是被太子和自家妹妹的婚约给气到了,觉得这位小夫君欺人太甚,遂显出些厉害架势?众人想着,不由悄悄看向慕容栩,果不其然,太子被吓得不轻(-_-||此吓非彼吓,但围观群众当然不明所以)。
刘璃担心身上的鞭伤被宫娥发现,引出不必要的流言,继续冷着一张脸,转身去往偏室,仓促之下也未及看慕容栩,想着等会在马车上自能长谈,怎料事态的严峻大大超出她的预计,内忧外患的棋局险些让两人丧命。
“在帘外候着吧,我自己就行了。”刘璃吩咐着,朝浴桶走去。
{四周轻纱珠帘,木桶上漾着花瓣,古色古香的美人入(浴)景象,但顾忆看着却觉有些不对劲,好像少了什么。直到刘璃的手碰到水,下意识地缩回时,顾忆才吃了一惊,这是冷水啊!怪道不对劲,原来少了氤氲缭绕的雾气!}
“冷水沐(浴),方可驱除体内的浊气。”宫娥在帘外报复似地回了一句。
刘璃只得咬着牙坚持洗了,顾忆也被迫体会着寒冷沁骨,冻得瑟瑟发抖。更糟糕的是,没痊愈的鞭伤又发作起来,直痛得眼冒金星。刘璃强忍着没晕过去,颤抖地换好裳裙后,怕她们看出破绽,又踉跄着坐到妆镜前,想抹些妆粉和胭脂。
碧云和素云见常内官带来的一行宫娥内侍,全都是挑刺的主(慕容杰和徐皇后向来不对付,许是趁机暗示他们给东宫些颜色看看),担心她们发现刘璃的伤,传出皇后虐待儿媳的恶语来,在帘外忙着为她们奉茶点、添礼钱,见她们稍有松懈,赶紧遣人进去给刘璃梳妆。
桃红胭脂雪香粉、绮丽缎裙彩绣履、青丝挽就飞天髻、簪以七宝凤凰钗,本就倾城隽逸的容颜愈显姝绝冠华,让人一时移不开眼。但刘璃只觉身上被痛楚的藤蔓禁锢,头也晕眩得厉害,胸口一股郁气几乎喷涌而出,只能沉着脸竭力忍耐,好容易支撑到用完早膳,上了车辇后再也坚持不住,整个人跌坐在宫锦上,靠着车壁,只想快些睡去。
“璃姐姐、”慕容栩慌忙俯下身来搀扶,可她清瘦带伤的身体,碰一下都疼得恍惚,两弯黛眉紧拧着:“呃、安睡的药丸给我半颗、”
慕容栩赶紧解开荷包,倒出药丸,掰了半颗喂给她,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,但刘璃却微微摇头,示意不用,继续靠着车壁,阖目入睡。她本意是觉得沉睡之人身子肯定很重,不想慕容栩受累,而且吃了药,不知会昏睡多久,等会若是有宫娥内侍进来探问,不好交代。可慕容栩本就担着心事,觉得刘璃在生气,现下又拒绝他的好意,心里更是懊丧失落。
“璃姐姐……”虽然刘璃已经双眸紧闭、沉沉睡去,但满腔冤郁与忧心的慕容栩还是挨在她身边,贴着她的耳畔,悄悄解释起来。
{由于和刘璃感同身受,顾忆这会也是痛倦交加,只迷迷糊糊听见慕容栩说着“对不起”、“这只是个计策”之类的话,而后就听不真切了。没事,等刘璃睡醒,两人自然会交心详谈,我还是先随本体睡着吧,不然太受罪了、顾忆正想着,却察觉慕容栩的手轻轻放在了刘璃的小腹上。}
“璃姐姐,我不相信邵杜若的话,可是……皇兄和柳欣仪、”
{什么情况?!顾忆惊愕不已,难道是昨晚慕容栩去偏殿时,邵杜若又编了什么谎话来诬蔑刘璃?不会说她和慕容枫有私交吧,而且柳欣仪突然对刘璃示好这一契机,也被她拿来做文章了!柳欣仪心思良善,城府想必不如邵杜若,她看清了邵杜若的人品,邵杜若则更可能看穿她的用情。若是平时,这些谎话慕容栩肯定不会上当,但现下、刘璃有着身孕,就比较糟糕了……}
“常公公,吴将军遣侍卫来报,说前方山路、”马车外的声音越来越低,接着是一阵沉默。
虽然之前得到消息,说山郊颇有些不太平,但也不能这么快吧,这才刚出皇城不久啊,莫非是山贼(其实更可能是敌军)要反其道而行,故早早动手,让人措手不及?慕容栩看着昏睡的刘璃,不禁担忧起来。母后特意派了四名高手随行,嘱咐他们一定要护自己周全,然而,只是自己、并不包括刘璃。
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。慕容栩握紧刘璃的手,可沉睡中的刘璃,未能像往常那样,温柔回握。
“谨慎起见,改路。”常内官下令道。
怎料,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对方就是故意设下障眼法,让他们改行另一条曲折些的山路,埋伏起来更为方便。
改路后,众人又行了两个时辰,渐觉疲乏,慕容栩也有些昏昏欲睡(主要是昨夜对邵杜若的谎话反复思量,没有睡好),神思混沌间,突然听见一声大喝:“过来了,快上!”
“不好,有刺客!”侍卫们纷纷拔出佩刀,顷刻间,马车外已是一阵刀剑交锋,慕容栩惊惧地睁开眼睛,想将刘璃唤醒,但一把长刀已刺了进来,直抵他的脖颈,接着脑后一痛,便晕了过去。
慕容栩醒来时,眼前仍是一片黑暗,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觉手和脚已被牢牢捆住,身旁好像有人,是刘璃吗?他吃力地碰了碰她,没有回应,她还在昏睡吗,别是病得更深了。现下落入敌手,该怎么办才好。
“也不知权国皇上是怎么想的,不就三十座城池吗,居然不肯拿来换太子的命。”鄙夷的男声响起,屋内的烛火也被点亮,慕容栩摇了摇头,这才看清嘲笑自己的男子,一身异族装扮,桀骜不驯的眼睛正冷冷地扫过自己,而后,看向旁边的刘璃。
“啧啧——看来权国皇上不仅心狠手辣,心思也甚是怪异,怎能让如此美丽的妙龄女子嫁给一个孩童,这不是耽误人家吗?太可惜了。”男子感慨着,目光不怀好意地黏在刘璃身上。
“别看了!你劫持我们到底想做什么!”慕容栩愤怒地斥道。
“不是说了吗,想要城池来着,但你那偏心的父皇不肯,害我们浪费这么多心思人力,总不能空手而归吧。”男子坐回椅子上,玩味地看着慕容栩和刘璃。
“那钺国太子的意思是,我尚能看得入眼?”刘璃缓缓睁开眼睛,坐起身来,唇角牵起冷艳疏离的笑,清莹秀眸涟漪滟滟。
“呵,挺聪明啊,竟能猜到我是谁,而且,还看穿了我的意图。”钺国太子坏笑道:“跟着个孩童有什么意思,等着人老珠黄被弃如敝履吗,人生啊,还是应当及时行乐。”
“确实如此,感谢钺国太子肯给我这转变命运的良机。”刘璃唇畔的笑痕愈深,甚至含着些许(诱)惑。
“璃姐姐!”慕容栩难以置信。
{此时的顾忆也是一脸懵逼,难道刘璃想用美人计?那对方也不会放过慕容栩啊。}
“殿下也别怪我,你虽待我不错,可皇宫里除了你,谁不对我冷蔑鄙夷,甚至想置我于死地。我实在累了,想逃离……这是我的机会。”
“唔,很好,太子妃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。”钺国太子朝刘璃飞了个眼风,潇洒地往椅背上一靠,摆出了放浪者的架势:“把衣裳(脱)了,坐到我怀里来。”
“你这个禽兽!”慕容栩挣扎着站了起来,被旁边的黑衣手下死死按住。
“殿下可以把眼睛闭上。”刘璃淡淡地看了慕容栩一眼,示意手下帮她解开腕上的绳索,而后,开始褪自己的裳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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